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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永苗:《零八宪章》运动何以可能:从政改转向民生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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民主中国 | |||
纪念《零八宪章》发布一周年征文
刘自立一直在传播这样一种信念,也就是回答李慎之的“天问”,刚性体制不可能变革。对于刘自立而言,不相信通过改革或者改良,可以让专政溶化为宪政。仅此这种信念的坚持,到了今天,过去很有信心的时候看起来微不足道的小山包,如今看起来是巍峨大山。其实山还是那座山,只是关心中国出路的人,其内心发生了变幻。刘自立端坐于此山之上。 12月8日我应邀在美国之音时事访谈节目作嘉宾谈法治。节目很大程度围绕着起草《零八宪章》而入狱的刘晓波博士展开。我被听众指责说不敢讲话。我说我讲话从来还没有我不敢的。我对改革三十年的法制,做出这样一种分别,区分政治的和去政治的。 就专政而言,法律还是作为刀把子,例如对刘晓波博士,这里你对他说要讲法律没用,不是你讲、你批评就能变好的。专政的铁锤一点生锈都不会,所以我们要改变批判它没有法律的怨言和牢骚一贯做法。怨言和牢骚无济于任何事情。 就民生和经济法律而言,因为属于专政可以退让的领域,确实有长足的进步,就我作为法律专业人士和法律经验而言,这里如黄河水,泥土一半河水一半。你不能说没有法律,但你不能有法制或者法治。 我还说,不能一概而论,例如总是有人说中国法律太多了,也有人说中国法律太少了,实际上是可以约束权力的行政法太少,能增加寻租机会的经济社会法规太多。路透社的储百亮曾问我说,西方有人说中国人权有进步,有人说丝毫没有进步,我回答说,如果从经济民生来看,确实有些进步,但是从政治自由的角度来看,当然没有进步。 当如此区分的时候,我就《零八宪章》运动可以回答刘自立的质疑,如果我们放弃《零八宪章》作为政治体制改革民间压力,公车上书的定位,放弃念兹在兹的政改诉求,而把主要精力和能量放在经济民生社会诉求上面,曲径通幽,“高筑城,广积粮,缓称王”,那么就可能如同晚清护路运动,可以凝聚全民的政治共识,壮大自己有足够力量可以迫使统治者遵守宪法法律。 法国一个左派学者说,只要可以罢工,罢工自由没必要写入宪法。宪法所赋予的权利,你只要有足够的力量,它才能实现。否则都是白纸一张。在民生和经济法律而言,有了一定的维权空间,这是后极权时代政治控制的软肋和力所不能及的空档。 一切已经被囊括入1949年政治秩序的革命抗争手段,我们的政治对手应用得比我们纯熟无比。而我们学到的,就是其中他们愿意把我们教傻的部分。可是说我们的对手,是历史上最政治成熟的老师,而我们是最傻的学生。不仅如此,我们被压制在最边缘的阴暗角落,距离政治很远,甚至是前政治的,或者非政治的。以海外内民主运动为例,都被压制在自身生命延续这个必需性之上,不得不以自己的生存作为抗争手段,也就是说这是最低级的领域。同样新闻媒体也是一样,也被控制在政治问题的最低级领域。 如此造成,被压迫自我保存的,政治犯或者维权律师的人权,就是全部人民的人权。捍卫人权仅仅是捍卫政治犯或者维权律师的人权。三十年的人权捍卫,完全属于被动的,而且仅仅是个人的,而不是整体的。被局限在自己认为有代表性的个体身上,没有政治性和国家意志的特征,只有他们小群体中自己自娱自乐出来的公共性。从整体上说,被死死压迫到非常被动的局面,并且对此毫无反省,还沾沾自喜自我称义,丝毫不去想如何化被动为主动,“脱先一子”,不要以自我为中心,而是以民众为中心,进行防守反击。 在写作《2004年十大维权人物》的时候,我选择的维权人物,没有一个是为个人、为知识分子的言论自由,为政治犯的人权,而只选择群体性被侵权案件中的人物。从自己或者单个人出发的维权,几乎不构成宪章运动。 我们不能因为以自己的生存作为抗争,成为海内外媒体的新闻事件,就沾沾自喜,新闻媒体上对敏感话题的突破,就沾沾自喜。这些都是原地踏步,一百年之后还是老样子。我们的成就并不是和过去的失败、空白对比出来,而是与将来的成功和辉煌联系在一起,用距离还有多远来评估我们当下的成就。新闻言论自由为先锋路径,就是老对比过去的失败、空白,从而把自己大吹特吹,从而压根是一次又一次的吹牛。 什么讲真话,启蒙,包括维权运动,都存在一个稀缺性环境中的放大效应。也就是掌声大,效果小,雷声大,雨点小,影响大,动静小。虽然可以看到一种渴望,对正义的渴望,对真理的渴望,但是这种力量并不是政治成熟的力量,所以这样的形态下,民间和抵抗,尚未形成一个政治性的政治力量,而是一个撒娇和假摔的表演,不具有防守反击的政治势力。每一个抵抗民间人士,都是演员。 新闻自由只能解决社会问题,不能解决政治问题,也就是政治体制改革的难度与高度,远远超新闻自由诉求,并不是新闻自由可以承载。新闻自由有一种去政治化的性质,将革命与政治运动消解为言谈和协商(当然这里有一种美国解决方案,内在于渴望中)。过分追求新闻自由的人,就被有把专政的残酷性内化自己的意识中,每一次的镇压都是一次感冒的,很容易好的,再严酷一点,也就是皮外伤而已。连89那样的镇压,都当作皮外伤。新闻自由的人,必然把专政软化,看成可以改良的,可以变好的。主张言论自由的路径,有着自己看不见的红屁股,就是对专制的暗中臣服。 关键不在于通过言论自由市场或者传媒,来塑造形成避免革命的共识。关键在于如何避免如此,而不是发出一种道德指令,让内心免于激进。绝大部分人都赞同保守,革命也未必不会爆发。不是道德立场,就可以解决问题,重要的是政治技艺以及,政治技艺可以改变现有政治结构。不能改变的话,也是扯淡。 要保守,先吃饱。到了今天,是底层民众的问题,成为最主要的政治问题,必须首先解决的政治问题。我放弃对政治体制改革的希望,而目前最首要的是民生。没有民生问题的解决,将会是政治革命与社会革命纠缠在一起,民生和自由民权纠缠在一起,二者都扭曲了,就像法国大革命一样。台湾的转型和苏联的之所以可以顺利转型,在于没有民生问题的拖累。 新闻自由主导的政改转型,是看不到的这一点作为前提条件,有多么重要的。没有这一点,就没有天鹅绒革命,就没有和平转型。他们光是妄想,而丝毫不考虑和平转型的物质条件,甚至为了和平转型的妄想,而严重破坏物质条件的准备。 生存权却是首要的,这一点没错,不能因为这个原则被当局用来转移、阻挡对自由的渴望,就否定这个原则。 放弃政改诉求,顺应民生的好处是:第一,大问题上,一定程度上去冲突化,不让民生与自由冲突,不让民众与自由主义者冲突,缓解政治紧张。也就是凸现出来:民主运动对民众的关怀,为了人民服务。第二,拉动民生倾向,可以激化内部的权贵派与民生派的矛盾,增加变数,大树下好乘凉,可以打开政治空间,才有机会乘机夺了大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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